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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-09-01

第三章  流  星(一)

 
櫻皇集團.總帥宅邸  本邸內院棋室【森羅庵】

  黑子、白子、黑子、白子;循著經緯一個個落下。古樸的棋石與染著淡血的古棋盤。

  二十疊的棋室中,皇龍峰獨自排著本因坊棋聖藤原與十段名人進藤對決的棋譜。

  棋室外門開著,月光輕灑迴廊與流水間,蟲鳴蛙嘓。

  他在等人。原本遺忘了,直到當藤崎恭子的名字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,他才回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情。

  是咒。他分不出是自己想要忘卻的咒令他遺忘,或是,威廉下了令他遺忘的咒。

  二十年前統合戰爭結束之後,他在威廉的協助下建立了櫻皇集團,進而成為四大財團之一;但是,也與威廉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
  時間匆匆而過,在皇紗繪剛滿六歲的那天,威廉帶著一個少女來找他。

  那並不是一次正式的拜訪。威廉穿過層層結界、如同式神與所有防衛系統在他面前是不存在的,兩個人就這麼來到他面前。

  那時候,藤崎還姓櫻塚,櫻塚恭子。


  忽然一個黑線條般的人影被月光弄得墨黑,卻又飄邈。人影的主人踏著月光而來,卻沒踏在地板上。一身軍裝大衣的女人人影由外庭來到了棋室內,她並沒脫下鞋子;其實也不需要,此刻跟當初的景象一樣,只是那時的少女已變成了亭亭玉立的成熟女人。

  女人的腳漂浮離地五公分左右的位置。

  「她的記憶被打開了,不過她還不記得一切。」女人並不客套,開門見山說著。

  她的身體時而透明模糊,時而清晰明顯。

  精通陰陽術的皇龍峰多少能猜測這女人的能力,卻不曉得如何才能構成這樣的咒法。

  當初不曉得,現在也不曉得。他只知道,眼前的女人確實是個真人而不是幽體。

  「威廉當初究竟作了什麼?你們的禁咒──」

  「紗繪的生命不會有事。跟當初同樣,準備好東西,到富士山來找我。」

  女人才說完話,轉身就要離開。

  「等等!妳別走!」

  紙門「砰」地闔上。兩名薄霧般的式神一身直衣擋在門前,手持長棍。

  皇龍峰手中彈出棋石則化成穿著狩衣的式神,朝著女人擁去。

  長棍、式神全都穿過了女人的軀體,完全無法碰觸到那既實際卻又虛幻的身影。

  接著女人帶著自己的影子,卻猶如無物般穿過紙門,踏上了月光。皇龍峰追到迴廊。

  女人回頭看著櫻皇總帥,眼神不帶著哀傷也不帶著憂鬱,無表情說著:

  「混沌下的命運似乎注定著,而我只能看,然後引導。」

  式神還原成棋石,女人消失在月光間。







新關西機場.周氏企業專機  二號機

  「你沒搞錯吧?你會不會是小涵被綁架之後你頭腦變傻然後看錯了?」

  「可能嗎?當然不會呀,你啊──」

  周雲深故意亂撥著曾偉翔的頭髮,讓原本已經散亂不堪的頭髮更加凌亂。後者原本躺在蛋型休息艙內呼呼大睡,等待前往綁架者通知的目的地:印度。

  結果周雲深一上了飛機,就到駕駛艙吩咐機長把這班飛機目的地改往上海。雖說任意更改飛航目的地理論上會有極複雜的申請程序,但是對五大財團來說,那只是一個簡單的命令而已。

  然而曾偉翔的隨身電腦也與這架飛機飛操系統同步連線,警報聲音自然地就把他從休息艙內吵起來。當他追來駕駛艙時,恰好看見周雲深從駕駛艙走出來,兩人一碰面,曾偉翔的抱怨馬上開始堆疊起來。

  「為什麼是我啊?我就怕一回去看到琴姨被她嘮叨到死,啊我們不是要先去印度?」

  「哈哈哈,你先回上海啦;子遠要是在場的話,你一定會被他敲頭。」

  「誰──誰要理他啊!」

  周雲深邊與曾偉翔閑談著邊走至登機門附近。

  「你等等去駕駛艙看一下資料,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;時間急迫,上海一落地後立刻趕來吧!」

  周雲深話一說完,閃身離開飛機,而飛機的艙門也在控制之下立刻關閉上鎖。

  「哇咧!苛!這是什麼鳥!」

  曾偉翔抱怨著,卻沒注意到有另一個女子的聲音,細微又弱小地「啊」了一聲。

  他舉步蹣跚的晃進駕駛艙,機長、副機長與隨機機師對他行了注目禮後就指著一旁的投影螢幕。

  那是個錄影畫面,螢幕上顯示的畫面是飛機對外的監控器拍攝的;畫面中可以清楚看到一個少女大大方方地站在周家的兩架專機中間。然後隨著周雲深登上這架專機,那名少女也亦步亦驅的跟著上了飛機。

  而這少女就是今天宴會,或說應該可能是綁架本來的主角──皇紗繪。

  現在其他的監視器則可以看到那個少女正端莊地站在機艙門旁邊,用她的粉拳輕輕敲打著艙門。

  在科技這麼發達的這種時候,曾偉翔當然不相信這是個靈異事件,於是他走到駕駛艙門口確認了一下皇紗繪的身影──肉眼確實沒有看到她的人影。

  於是曾偉翔吩咐調閱了飛機上的熱感光譜、重力匹配點等……每筆掃描資料都顯示皇紗繪就在眼前,而他就是看不到。

  機長等三人也表明了他們因為發現了這個問題,卻始終看不見這個女孩,才通知總裁這件事情;而總裁也立刻作了決斷。

  「好吧……呃啊……難怪要我先回上海,就是要把她給安置好……」

  曾偉翔無奈地垂下頭低聲嘀咕著。接著看了螢幕一眼,又看了機艙門一眼,無可奈何地拖著腳嘆著氣抱著頭躺回自己的休息艙;他每次遇到意外的麻煩事情就會發作偏頭痛的症狀,然後哀哀自語的抱怨著他最不會應付的就是女生、女生很麻煩、女生很軟弱一類的嘮叨給自己聽。

  又仔細想想,幸好小涵纏上的不是他,不然更會被煩到死──這類的想法確實讓他輕鬆了不少,不過又想到自己不善於跟其他女孩對談,等等不知道該要怎麼才能讓皇紗繪下飛機,要是皇紗繪用著楚楚可憐的眼眸看著他,到底要怎麼拒絕?

  終於……曾偉翔帶著無限的煩惱在蛋型休息艙內滾來滾去……

  其實更煩惱的應該是皇紗繪。

  當她看到周雲深離開飛機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判斷錯誤,應該是要上另一台飛機的。

  雖說無論登上哪一架飛機都有可能會有一樣的結果,只是護送她的人會不一樣而已。

  這樣的事情皇紗繪當然不會明白。甚至她看到曾偉翔躺回休息艙,然後在休息艙內左滾右翻的不曉得在做什麼奇怪運動的時候,她都不曉得自己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;慣用陰陽術的她,確實發揮了匿身符能讓人忽略她存在的效用,卻遺忘了騙不過機器的檢測……

  她抿了一下嘴唇,呼了口氣,皇紗繪索性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休息;看空服組員從她身邊經過,她還招了手想點一份天然果汁,卻見那組員視若無睹的經過她的座位──

  「真……真的很糟糕呢!」